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实施30周年，利弊几何？

今年标志着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制度实施30周年的重要时刻。回顾历史，这一考试制度的创立与推行，彰显了社会及各大高校对大学英语课程的高度重视。它对中国英语教学的推进以及大学生英语水平的提升，作出了不可磨灭的历史性贡献。事实上，若非当初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的设立，今日大学英语及大学英语教师的社会地位恐将大不相同。

然而，我们亦应认识到，近年来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的推广，其所引发的我国外语教学的弊端同样显而易见。这种考试的实施伴随而来的“应试教育”以及“高分低能”现象，不仅阻碍了大学英语教学的正常发展，还影响了大学生运用英语进行专业学习的技能培养，甚至成为了许多人心中难以忘怀的“痛”。

大学英语四级考试作为全国性教学考试没有理论依据

1987年发布的《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大纲》明确指出，该考试旨在全面评估已完成四级学习的考生是否达到了教学大纲所规定的各项标准。同时，国家教委在批准该考试实施的通知中明确表示，将对完成四、六级课程的学生进行统一标准的考试，并将考试成绩作为今后评估大学英语教学质量的重要依据。

回顾今昔，正是这一全国性的统一考试定位，催生了自上世纪90年代至本世纪初期间，我国大学英语课程中普遍存在的应试教学模式。其理显而易见，任何教学与考试活动，本质上都应立足于校本，而不可能实现全国范围内的统一标准。依据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上海交通大学、复旦大学、中国科学技术大学以及西安交通大学这六所高校84%的学生通过考试的成绩，来制定全国各高校学生的及格线基准，这样的做法是否合理呢？

全国拥有超过3000所高校，各校的办学方向不尽相同，新生入学时的水平也存在着显著的地区差异。在这样的背景下，怎能期待所有学生在短短两年内通过大学英语学习后全国大学生四六级考试官网，都能达到一个统一的标准呢？将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复旦大学的学生与在西藏、贵州等中西部地区的大学就读的同一届学生，用同一张难度相当的试卷进行测试，这在理论上是不成立的。然而，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各校四级考试的及格率竟然被用作衡量大学英语教学水平，乃至整个高校教育质量的参考标准。如此一来，必然导致成绩与毕业紧密相连，教学以考试为导向，采用题海战术，不仅冲击了英语教学的正常进行，甚至影响了学生的专业学习，忽略了学生语言的实际应用能力。这一现象甚至演变成了如今，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成为大学生不断追求分数的竞技游戏，同时也成为主管部门既不舍得丢弃又难以发挥实际作用的“鸡肋”。

社会化考试是基于用人单位需求和市场化运作的

为了解决全国性教学考试定位引发的一系列问题，近几年来，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进行了多项改革措施。这包括提升考试难度以及放宽条件，使得部分考生无需修读大学英语课程即可参与考试。然而，华为、联想、宝洁等众多知名民企及外企在招聘过程中，已不再将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证书作为选拔员工的依据。我国香港的高校已不再将大学英语六级成绩视为研究生入学的外语考核标准。这一现象反映出，它们在教学与考试方面向社会化考试模式转变的尝试并未取得成功。

毕竟，真正意义上的“社会化水平考试”，须满足几个条件：

首先，考试的科目设置与难度规划应当以对雇主方英语能力要求的研究为基础，旨在满足特定社会需求。以雅思、托福考试为例，它们的设计初衷是为了适应北美高等教育机构对英语水平的要求；而托业考试则是针对跨国公司职场中英语应用的需求而制定的。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旨在评估学生在完成四个或六个级别的大学英语课程学习后所达到的英语水平，故其内容与难度设置均采取封闭模式，严格遵循课程教学大纲。

其次，报考社会化考试是个人的选择，学生是否参与考试由其自行决定；考试结束后，成绩仅向考生本人公布，不得向学校透露。然而，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却将学生的成绩同时提交给学校教务部门，这实际上为各校将成绩与毕业证书相挂钩提供了可能的基础。

第三，社会化考试的运作模式是市场化的，考试的实施与组织并不依赖于各省的教育部门以及各学校的教务部门，换言之，它并非通过行政手段来进行。那么，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是否能够实现这一特点呢？

或许我们能够这样表达，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一方面希望借助行政性教学考试的独占地位和稳定的考生来源等优势，另一方面又渴望获得社会考试的广泛认可，然而，这种想法在现实中是难以实现的。

四六级考试面临抉择：要么停摆要么改变

考试本应作为教学的一部分，然而在实际执行过程中，大学英语的四、六级考试却对大学英语教学的定位调整与进步产生了阻碍作用。

在上世纪，我国大学生学习英语的主要目标在于提升个人英语能力，亦或是增强对西方文化的鉴赏力，鉴于此，大学英语课程将通用英语作为教学重点，这一教学定位尚有可取之处。自本世纪起，英语已经成为经济、科技及学术成果交流的国际通用语言。若一名大学生无法通过阅读获取本专业领域的国际前沿动态，无法用英语进行学术思想的交流，那么他就不可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大学生，更别提在各自专业领域内具备国际竞争力了。

大学英语正遭遇转型挑战——它需顺应潮流，不再局限于提升学生英语水平，而是转向着重培养他们运用英语进行专业学术研究的学术能力。然而，随着众多大学生以及各高校都将通过大学英语四级考试视为大学英语教学的最高追求，这种转变不仅难以达成，反而导致大学英语课程在高校中的地位持续下降——这一点从近年来全国各高校普遍减少大学英语学分的事实中便可得到证实。

需要明确的是，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与学术英语考试（例如托福、雅思）在多个层面存在差异，不仅体现在测试的难度上，更关键的是它们的功能和目标不同：前者旨在评估学生的语言掌握水平，以适应教学评估的需求；而后者则着重于检验学生的语言运用能力，以满足他们在专业学习及未来工作中的需求。因此，在30年后的当下，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正遭遇着严峻的抉择：是选择暂停，还是对其全国性的教学考试属性进行变革。对于这项考试而言，其“鸡肋”般的现状已无法持续。

四六级考试只有转变为专门用途英语社会化考试才能获得新生

今年标志着我国高考恢复以来的第四十个年份。然而，若从满足国家及社会需求的角度审视，这40年间的高校英语教育成果并不显著。举例来说，我国整整一代的科技工作者和工程师，在英语运用上尚不能熟练获取其专业领域内的信息，亦难以用英语在职业活动中进行高效沟通。这次失利并非他们个人的过错网校头条，亦非大学英语教师的责任，实乃我国高等教育中公共外语教学目标的失误。

探究教学定位长期未能得到有效调整和转变的根源，四级和六级考试的推行，无疑是一个不容忽视的诱因。

我国目前拥有十数种全国性的英语水平测试，并且这一数字仍在持续增长。然而，深入观察可以发现，这些测试普遍属于通用英语类别，主要评估考生在完成特定英语教学阶段（例如中学、本科、研究生）后是否达到了既定的英语水平标准。值得注意的是，尚无任何一项考试能够评估考生在完成某一阶段的英语教学后，其英语能力是否足以应对特定的学习或工作需求。前者属于教学评估范畴，而后者则是一种针对特定用途的英语测试。这种测试的理论基础是依据不同专业或行业对英语学习与工作所需，来精心设计考试内容和题型，旨在服务于某一具体任务。

目前，随着我国推进“双一流”战略和“一带一路”倡议，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亦需顺应时代发展潮流。既然该考试已不再具备全国性教学水平测评的合理性，若仍希望维持这一品牌，我们完全可以通过调整考试性质，使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向学术型（例如托福）和职业型（例如托业）的社会化考试模式转变，从而服务于培养具备专业领域国际交流能力的人才。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若要焕发新的活力，并推动大学英语教学目标的调整与持续进步全国大学生四六级考试官网，就必须转型为专门用途英语的社会化考试。这一转变，正是我国英语教学领域及语言测试专家在过去30年中亟待解决的重要课题。

(作者为复旦大学外文学院教授、全国学术英语教学研究会会长)

(责编：熊守朋(实习生)、申宁)